０３０ 较量（十）
邓医生这几天都紧锁着眉头。
陈家林顿时变得小心起来，每天一大早，孔月明就把陈家林的枪收去藏了起来。
然而，久走夜路总要遇上鬼。
也是陈家林胆子太大了，天气一天天地变热，他竟叫孔月明把窗子大打开。
月光如水，夜露如霖，真的很凉爽。
可是，这一夜，窗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盯着月光照耀着，象一蹲雕塑的陈家林。
陈家林却没有发现，他的心已完全飞上了那片星空。
他的枪口，已经结交了十颗星星。
星星对他闪烁，对他眨眼睛。
他已经全身心地投入了。
窗子上的人看着他，久久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把陈家林惊醒了。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保持着瞄准的状态。
窗子边的人是邓医生。
邓医生索性走了进来。
陈家林这会儿变得异常地冷静：“邓医生，请你不要收我的枪。”
邓医生仿佛没有听见，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陈家林忙道：“你不要生气。我除了腿伤，没有任何毛病。我白天睡好了觉的．．．”
邓医生慢慢地把头扭向他，喃喃道：“男人的心中只容得下事业？”
陈家林当然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邓医生似乎也不需要他懂，又慢幔地站起来，一步步地走了。
陈家林呆在了那里。
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如何懂得这些？
新兵连的训练越来越紧张，照其他的新兵训练，他们是早就过了。
现在他们已经是完全按照侦察兵的训练大纲，在操练了。
各班已经利用晚上，开始讲解摩托车、吉普车、装甲车的驾驶技术了。
白天的十公里越野已经变成两次了。而且都是结合着射击或投弹等组合训练。
虽然，战友的体力和接受能力都参差不齐，但是慢慢地都把这种强度当成了一种习惯。
这令各班的带头老兵忙得不行。
他们现在是负责新兵们战术动作精雕细琢的教头，更是那些总是学习慢半拍的战友的唯一依靠。
刘成几乎象一个疯子一样，跟着战士们一起狂练狂奔。
就是指导员也瘦了一圈。他要不断地操心后勤，又要晚上查战士们是否睡好觉。
两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秦明扬走时找过他们。
他指住指导员：“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指导员站起来。
秦明扬让他坐下。
指导员道：“我来部队时，本可以上大学。但那时，我想当兵。新兵连时，我有些受不了，与班长发生了激烈地争论，班长揍我，我和班长对打！结果被你遇上了。后来，你在我下连后，三个月和我谈了十二次心。主要是讲了你自己的故事。后来，我就成了个军事技术尖子。然后．．．”
秦明扬点点头，指住刘成：“你，我就不说了。我现在要说的是，我选你们是我放心。我在与不在，你都会对这帮少年负责任。”他抬头望住天上的月亮，轻声道：“我今夜是要拜托你们！我马上要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希望你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训练。”
说吧，秦明扬立正，给两人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两人虽然没有因为他是首长，而慌张。但是，两人深深知道这一个拜托的分量。
因此，两人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心血都投入了。
秦明扬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他回来时，**关于不得批斗许司令的指示，已经电话传达了下来。
秦明扬前脚刚到，电话就找上门来了。
秦明扬拿起电话，里面就响起了一位**小组人的声音：“小秦啦！你不要怕！首长已经说了，你是个真正的革命闯将。你的计划充满了时代精神！但是，你应该知道，在革命的斗争中，总是会有曲折的。现在我们的党内军内还有一大批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走资派，他们是不会轻易投降的！所以，在北京，后来没有再召见你！但这是为了保护你。你安心工作，积极储蓄力量，更大的斗争在等待着你！”
他刚放下电话，又有杭州的那位政委的电话来了：“秦司令啊！你这次可是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啦！首长们对下面吹风了！说你的革命热情温度是一万度啊！虽然暂时没把他们炸倒，但是，也足以吓得他们腿肚子发抖啊！”
秦明扬拔下了电话线，对着外面叫道：“没有我叫，谁也不得进来打搅我！”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和裤子一下子剥了个精光，摊在床上，立刻进入了梦乡。他必须睡一觉，又能马上睡着，这当然是他这个老侦察特种兵的强项。
“哦！”他轻轻地叫一声。
月亮是那样的亮，风轻轻地吹。
好香的肉啊！
“吃一口再睡。”黎英那好象怕吓住他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不！”他真的想偷一下懒，把身子向被窝里缩去。
一丝痒痒，黎英那小嘴巴来了，在他的耳朵边轻吹着。
一丝暖意，直浸透了秦明扬的全身，一丝甜蜜拥上了他的胸膛。
他忍不住一笑，一反手把她搂入自己的胸膛。
一声惊叫，一声碗打碎在地上的“当啷”声。
秦明扬一下子睁开了眼。
这才发现，头上的月亮是日光灯。
身边的姑娘是邓医生。
邓医生羞涩得象个可怜地小羊一样，在那里瑟瑟发抖。
秦明扬的头大了，慌忙道：“对，对不起，琪妹，邓，医生。”
邓医生仍是卷在哪里。
秦明扬一时不知所措，想想还是起来，刚要掀被子，猛然想起自己还是精光。忙又卷进被窝里。
邓医生慢慢地抬起了头。
秦明扬把自己死死地包裹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样，我打自己两耳光！”
说罢挥手就打。
邓医生突然一下子扑了上来。
一把抱住秦明扬的手。
但究竟抵不住秦明扬力大，被带得又一下子跌入了秦明扬的怀里。
这下子，秦明扬吓得再不敢动了。
邓医生却一把抱住了他：“你欺负人！你要负责！”
说吧，在秦明扬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月亮的光辉从窗户上透进来。
邓医生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秦明扬轻声道：“琪妹，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秦明扬又很轻的声音，说起了他和黎英的故事。
月亮在天空慢慢地走，时间也在一点点的流失。
故事讲完了。
秦明扬和邓医生似乎都成了块木头，一动不动。
终于一阵风撩开了窗帘。
邓医生道：“这是你的故事吧？”
秦明扬盯着她。
“我明白了。”邓医生轻声道。
秦明扬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地笑：“谢谢你，琪妹。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邓医生摇摇头：“不！我等。我愿意用一生来等。如果姐姐平安回到你身边。我会为你们祝福。但我要等。”
秦明扬还要说什么。
邓医生已挥手制住了他：“你快穿上你的衣服，我重新给你舀肉！”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嫣然一笑：“我现在心里平静了。明哥哥。”
秦明扬苦笑了一下。
赶紧一下子套上裤子，又赶紧套上衣服。
邓医生已经飞快地端着香味扑鼻的肉回来了。
秦明扬抓过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邓医生在那里开心地看着：“我每周来给你煮一次饭，洗一次衣服。”
“这？”
邓医生脸一唬：“我也是个革命军人。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秦明扬已把一碗消灭光，举起双手：“我投降！”
邓医生开心地笑起来了。
陈家林也要出院了。
女孩子们都偷偷地来看过他了。还送来了礼物。
孔月明却只悄悄地坐在那里。
终于，夜深人静了，再没有人来了。
孔月明才说了一句话：“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陈家林笑了：“你想我又受伤啊？”
孔月明顿时就生了气。
气冲冲地走出病房。
陈家林要追出去。
却听见孔月明已经关上了值班室的门。
秦明扬是晚上向大别山出发的。
因为好地休息了一场，又吃了邓医生炖的肉。他的精神很好。
车子在月夜里开得很快。
到许司令的住地，许司令正等着他。
许司令一双眼睛瞪着他：“为什么，他也为我说话？”
秦明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也想到过，许司令可能问他。
但他还是迟疑了一下。
“说啊！”许司令是个性急的人，立刻就急了。
秦明扬笑了：“真的很疯狂！”他抬起头盯着许司令：“他们真的很疯狂！”
许司令牛眼一瞪：“老虎！别给我甩文！我这个脑壳转不过你！照直说！”
秦明扬点点头：“司令知道我那个疯狂的计划。几乎是要在一夜之间，把军队全控制在他们的手里。我私下里给这个计划定名为‘皇帝的新装’。”
“什么意思？”
秦明扬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是一个北欧童话，说的是一个裁缝，给皇帝做了一件新衣服。并且告诉他，这个衣服只有笨蛋才看不到。皇帝自己也没看到，只看到自己光溜溜的。但是，他不敢说自己没看到。光着身子见自己的大臣和臣民。大家也都怕说成是笨蛋。纷纷夸衣服好啊！最好一个小孩子叫起来了：皇帝没穿衣服！”
许司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这名取得好！”
秦明扬摇摇头：“可是，他们居然也说我这个计划定得好！这下子我自己把自己装进去了。他们这样一干，我岂不真成了那个裁缝了。”
许司令停住了笑。
“这样，我在送了你的信后，冒了一个险。直接找到了他。”
许司令站了起来，转了一圈，回头眼睛紧盯住秦明扬：“说说冒险的道理。”
秦明扬喝了一口水：“我一直在想，一定有很多人不想他们插手军队。凡是掌握着部队的，无论是什么目的，我想他们都不愿意！但是，谁有这个能力？”他抬头看住许司令：“司令，我不是说．．．”
许司令挥挥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虚伪了！我不是被他们逼上大别山了吗？”
秦明扬点点头：“还有那么多老帅！”他再次盯住许司令：“我所以决定赌一把。”
“几成把握？”
“他现在是唯一说话真正算数的**。这就有了五成。他现在掌握着军队，那么就可以说，他也是不想他们插手军队的人之一。就可以加两成。”
“七成，可以一战！”许司令点点头：“你不怕他把你卖了？”
秦明扬笑了笑：“他也是****的领导成员，我想他汇报。不存在卖不卖。”
许司令点点头：“难怪，这次关于保护我的命令下来得这么快。”但是，接着他的脸一板：“居我所知，可能你向他汇报的事，他并没告诉那些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秦明扬愣了一愣，慢慢地点头：“他现在也把我当成了他的人了。”
许司令闭上了眼：“他是副统帅，接班人。这本生没什么错。”
秦明扬轻轻吐出一口气。
许司令摇摇头：“我希望你记住，老虎！”
秦明扬抬起头。
许司令的眼睛睁开了：“你，必须把握一个方向。”许司令一下子站起来：“跟着毛**走！任何人只要跟着毛**走，我们就拥护他。”许司令长出一口气，突然瞪住秦明扬：“风云变幻啦！你要走稳！军队必须稳定。除了毛**，谁也调动不了我们！你明白吗？”
秦明扬一下子站起来，立正：“是！”
“把你今后的想法说一说。”
秦明扬咬牙道：“我现在就是千方百计地练兵，保证军队的稳定。其他一切外来的，都只是千方百计地应付。为练兵稳军服务！”
许司令点点头。
秦明扬突然一把抓住许司令的手：“你这个老兵，还要帮我把握方向！”
许司令笑了：“老虎，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
“我总是很放心，胆子也特别的大。”
陈家林第二天走时，也没看到孔月明，看来孔月明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陈家林已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因为，农村已进入了大战红五月的日子。
连队的实枪实弹训练也开始了。
这让战友们都兴奋不已。
同时，十公里越野，也达到了每天三次。
战友们一天就只有想训练一件事情。
直到又一个星期天。
下午时，从外面回来的孔未名板着脸找到陈家林：“我在后山上等你！”
陈家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忐忑地跟着他，来到山上。
孔未名站在一块山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家林。
这让陈家林很难受，远远地站着，不肯到他脚底下去。
孔未名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陈家林！你小子是不是一个军人？”
陈家林冷冷地看着他：“别以为自己不得了一样跟我说话！”
孔未名冷哼一声：“我想揍你！”
陈家林顿时笑了：“我也手痒痒了！”
孔未名大喝一声，从山石上扑了下来。
陈家林一时没想到这小子真来了。
不由得连连后退。
孔未名却是得势不让人，一路拳脚挥舞，嘴中不干不净：“你小子是缩头乌龟！”
陈家林陡地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从小到大，陈家林这样的个性，什么架没打过。实战经验真的是丰富。
孔未名这么久来，早已把父亲教的一套练得熟了。
顿时两人很快地斗在一起。
陈家林不知挨了多少拳，但孔未名也没讨到好，因为这陈家林虽然出拳少，但招招见狠。
不一会儿两人就都挂彩了。
幸好，这时来了唐萧。
见不是头，飞身插在了中间。
原来，他见这孔未名这可以说是彬彬有礼的小子，这眼里透出一股狠，便觉得有问题。
于是，一路慢慢跟上来。
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干什么？指导员知道了，你们都得处分！”
陈家林冷哼一声：“你问他，象条疯狗样！上来就咬人。”
孔未名一听又来气了，一蹦老高。
幸好，唐萧眼疾手快把他抱住，回头对陈家林道：“兄弟，你知道给你把枪弄进医院的，就是孔家两兄妹吗？不然，你射击怎么有第一名。”
孔未名大喝一声：“我瞎了眼啦！”
陈家林气得也是一跺脚：“老子从此不练枪半个月。把这段情还了你！”
孔未名突然又发了疯一样扑上来。
唐萧狠狠地抱住：“你怎么了？兄弟！”
“别拉住我啊！他不是人！”
